耳畔的风声凌厉,刺激着大脑神经。
我体内突然燥热,细小的毛孔往外渗出黑色的血。
「砰」一声,我坠在满是沙砾的地面。
黑暗中,好几十只发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朝我亮出它们锋利的獠牙。
我困难地翻身,恍然发现垂在胸前的头发逐渐发白。
这是化神的征兆。
只需要撑过这段时间,我就会涅槃重生,羽化登仙。
狼群闻到我身上浓厚的血腥味,迅猛朝我扑来。
我四肢骨头都已经粉碎,无力抵挡。
只能眼睁睁看着狼群扑上来,我瞪大眼睛,想要威慑它们。
野狼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上我的手臂,将我拖行。
后背摩擦着粗粝的碎石子,我死命抖动身体。
另一头狼扑上前,我害怕地闭上眼睛。
但疼痛久久没有袭来,我困惑地睁开眼。
一位红衣男子挡在我面前,手中的长剑贯穿狼的尸体。
他随手一甩,狼血淋淋的尸体便狠狠砸在远处的崖壁上。
救生意识迫使我抓住他这最后一根稻草。
我费劲所有力气,朝他缓慢移动,「救我……」
失血过多,我支撑不住,眼皮沉重的落下。
意识模糊,我感觉有人轻柔地把我抱进怀里,在我耳边低语。
「终于,找到你了。」
体内涌动着一股热流,力量在筋脉中横冲直撞。
我清楚地感知到,体内的血肉骨骼都在重塑。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一月后了。
我望着陌生的环境,懵懂地从床上爬起,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
脚下无力一软,我猛地往地上扑。
却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映入眼帘的是红色衣角。
「小心。」
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随即将我轻轻抱起。
我抬头,看见他俊美的侧脸,腰间的大手触感明显,我忍不住红了脸。
「身子还有不适吗?」
男人将我轻手轻脚放在床榻上,甚至贴心地为我掖好被子。
我摇摇头,朝他露出感激的微笑。
「谢谢上仙救命之恩。」
男人弯起唇角,帮我整理黏在额上凌乱的头发。
「叫我阿涟就可以。」
我点点头,乖巧地唤了声,「阿涟。」
易涟的眸子发亮,情不自禁地攥住我的手。
他从书桌上拿出一副画卷,摊开后,画卷上的女童,居然是我幼时的模样。
我诧异地接过画卷,易涟紧挨着我的肩膀,语气激动。
「芙蓉,你不记得了吗?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块儿玩。」
经过他的提醒,我脑海中隐隐约约出现零碎的记忆。
但我还是记不清记忆中那张脸,「对不起啊,我记不太清了。」
易涟眼里的光亮暗下,但他的手却攥紧了几分。
「没关系,我还记得你就好了。」
我嘴巴干涩,喉咙也嘶哑。
易涟察觉到,马上端过一旁的水杯,「喝点水吧。」
我刚吞下一口水,易涟便扭扭捏捏红着脸靠过来。
「那芙蓉,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婚约啊?」
「你小时候可是一直嚷着要嫁给我的。」
我被易涟的话吓了一大跳,水呛进鼻子里。
我难受地咳嗽,身子剧烈颤抖,易涟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
「小心点,别呛着了。」
看着他清澈的眸子,我还是记不清来和他的过往。
我无奈地低下头,略带歉意,「不好意思啊,我现在不想谈情说爱。」
「我只想……」
易涟先我一步说出我心中所想,「我知道,你想要报仇嘛。」
「没关系,我会等你的。」
撞进易涟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拒绝的话我再也说不出口。
玄隐大婚当天,我戴上面纱重新踏进熟悉的宫殿。
入目都是正红色,珠帘都是黄金点缀,可见主人的重视。
我轻车熟路地绕到桃之的宫殿去,发现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侍从。
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我捏紧衣袖中的匕首,迅速转身。
却撞见易涟那张委屈巴巴的小脸。
易涟咬着下唇攥紧我的手腕,「芙蓉,你怎么丢下我一个人来了?」
「我不管,我要陪着你。」
心脏跳动,缓缓流淌过暖流。
易涟知道我想要报仇,便每日为我送来疗伤的汤药。
用不少天材地宝增进我的功力,我虽然已经成神,但对身体里的力量尚不熟悉。
他怕我出身,我怕连累他。
没想到,易涟还是跟来了。
焦急的脚步声传来,我拉着易涟缩进角落。
玄隐身着红袍,迫不及待地闯进桃之房间。
屋子里的人都被遣散,传出噼里啪啦的撞击声。
桃之莫名其妙哭起来,紧接着玄隐快步流星地离开。
他朝我躲藏的方位驻足,死死盯着看了一分钟,才拂袖离去。
桃之宫殿的侍从被撤走,这正是刺杀她的好机会。
我推开易涟,轻盈地跃进桃之的窗口。
屋内一片狼藉,琉璃碎片遍地。
大厅中央躺着一块白皙的玉佩,是我百年前丢失的那块。
背后掠过一道冷风,我转身躲开。
桃之眼尾发红,眼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芙蓉,你怎么还没死?」
「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捏紧玉佩,站在一旁冷笑,「桃之,这玉佩怎么在你这里?」
玄隐曾被人暗算,性命垂危,我用心头肉做药引救他,最终昏迷。
等我醒来,玄隐已经不见了,连着玉佩也消失不见。
桃之目光灼灼,挺着孕肚过来抢我手中的玉佩。
「把玉佩还我!」
我后退一步,一掌将桃之击飞。
她狼狈摔在地上,下体隐约见红。
桃之用我的孩子的血肉做饺子,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我的孩子死了,她的孩子也别想苟活。
桃之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仓皇无措地捂着孕肚。
她还没有融合我的魔骨,没有玄隐的保护,简直是废人一个。
「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桃之眼中含泪,晶莹的泪水砸在地面。
是啊,伤及她的孩子,她便知道痛。
可我的孩子呢,他有多么无辜,甚至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
就被他的亲爹和小姨亲手杀害。
「你是怎么拿到我的玉佩的?快说!」
我用力掐着桃之的下巴,将她的脸捏红。
桃之蹬着腿后退,想要趁机逃出门外。
可易涟嬉皮笑脸地从门外进来,关上门,随便设下隔音结界。
桃之在我的逼迫下,逐渐开口。
她自嘲一笑,不屑地望着我。
「你猜玄隐为什么会爱上我?」
「我用秘术篡改了他的记忆,让他以为是我不顾一切剜心头肉救了他。」
「甚至让他亲眼看见蛇妖吻你。」
为玄隐解毒,还需要蛇妖的鳞片。
那蛇妖倾慕我,想借此机会强迫我嫁给他,但我心中只有玄隐一人。
他无奈,只能退一步,索要我的吻。
为了玄隐,我忍着恶心和抗拒,主动亲吻蛇妖。
难怪,那天之后,玄隐明显对我冷淡起来,甚至都不再来宫殿哄我睡觉。
桃之卑微地喘气,泪眼婆娑,「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你放过我和孩子好不好?」
我握着匕首,眼疾手快地剜进桃之的心口,残忍低笑。
「你不是喜欢抢人功劳吗?」
「也应该亲自尝尝剜心头肉的彻骨之痛吧?」
桃之痛苦地拧眉,在我手下不停地挣扎尖叫。
「好疼好疼……」
结界被人打破,我和易涟相视点头,打算从窗口离开。
但玄隐及时封住窗户和一切出口。
他的胸腔剧烈起伏,难受地揉着眉心。
风吹开我的面纱,玄隐的目光触及我,神色一怔。
他欣喜地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芙蓉,你果然没死。」
「那天我后悔了,将无尽深渊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你的尸体。」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死。」
易涟一掌将玄隐的手劈开,护食般将我抱在怀里。
玄隐见易涟亲昵地抱着我,脸色阴沉,眼神侵略性地盯着我。
「芙蓉,他是谁?」
「你快回来,重新回到我的怀抱。」
「所有的真相,我刚刚都听见了。」
玄隐双眼泛红,伸出的手微微颤抖,想将我拥入怀中。
我下意识地往易涟怀中缩,这一幕狠狠刺痛玄隐的眼。
他卑微地低声呼唤我的名字,「芙蓉芙蓉,你不是最爱我吗?」
听见「爱」这个字眼,我应激地怒吼,额头青筋暴起。
「你不配说爱,玄隐,你就是个畜生。」
「是你,亲手杀死了我的孩子。」
玄隐终于想起来他伤害过我的那些蠢事,他无措地盯着自己的手,陷入短暂的沉默。
沉默后,玄隐抬起那双红得瘆人的眸子。
他转而望向桃之,伸手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提起。
桃之挺着个孕肚,两条腿死命挣扎,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阿隐,你不是说爱我吗?」
「放过我好不好?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打扰你和姐姐。」
桃之声泪俱下,不停地哀求玄隐放过自己。
我看着这熟悉的一幕,莫名勾唇讽笑。
玄隐误以为伤害作践桃之,就能够讨我欢心,让我回心转意。
他这个人啊,是没有心的。
易涟蒙住我的双眼,我只听见一声悲惨的痛呼。
「孩子,我的孩子,不要……」
紧接着,我闻到强烈的血腥味,和肉团坠落的声音。
我再次陷入当天眼睁睁看着孩子被人杀害的恐惧中,瑟瑟发抖。
如同一只呜咽困惑的小兽,往易涟怀里钻。
易涟用衣袍将我裹住,小心翼翼地询问我。
「芙蓉,我带你走好不好?这里太恶心了……」
我从易涟的指缝中窥见,玄隐直接将桃之开肠破肚。
他挖出桃之肚里的孩子,虔诚地捧在手上朝我走来。
玄隐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芙蓉,这样你就解气了吗?」
「你能够原谅我了吗?」
我胃里顿时翻江倒海,一把扯开易涟的手,痛骂玄隐。
「玄隐,从始至终,玩弄我感情的人是你。」
「杀害我孩子的罪魁祸首也是你。」
「要想我原谅你,绝无可能。」
玄隐的笑容开始出现裂痕,他卑微地低下头,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易涟召来仙剑,将我牢牢抱紧。
临走前,我看见玄隐浑身黑气缠绕,将他吞噬包裹。
同时,我的体内迸发出强大的力量,险些将易涟震开。
我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双手,轻指远山,便迅速爆破。
「易涟,我好像,彻底神化了。」
易涟将我带到了海外仙山修炼。
在相处中,我慢慢发觉,我好像喜欢上了他。
易涟会烧菜,并且厨艺精湛。
我喜欢吃兔肉,他便经常上山亲自狩猎,为我捕来最新鲜的兔子。
从前在魔宫,我吃不上兔肉。
桃之喜欢兔子,玄隐便不许魔界的人滥杀兔子。
我曾见过他面无表情地砍死巨蛟,也曾见过他为一只受伤的白兔伤身。
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别人,却从未予我半分。
见我走神,易涟低声轻唤我的名字。
「芙蓉,是菜不合口味吗?」
我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没有,兔子肉烧得很好吃。」
易涟见我忧心忡忡,不由得安慰我。
「芙蓉,等你融合神力,十个玄隐都不是你的对手。」
「你不用太担心报仇的事情,我会帮你的。」
我扬起一抹笑,伸手抚去易涟唇边的饭粒。
「我知道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吃完饭,易涟在收拾碗筷,我一个人心里乱糟糟,跑到后山去。
我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摇晃双腿。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双温暖的手搭在我双肩。
我轻轻哼着歌,直到身后的人将头靠在我的颈窝,我才发现不对。
他身上,带着玄隐特有的沉香味。
我跳下秋千,正好撞见玄隐眷恋地望着我。
他手腕上戴着我曾经送他的沉香木手串。
「芙蓉,我真的好想你。」
「我终于找到你了。」
沉香木手串碰撞在一块儿,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是玄隐百日生辰,我去东海特意为他寻来的。
他那会刚登上王位,处理政事伤心费神,经常睡不安稳。
我听说沉香有助于睡眠,与水中人鱼争抢夺来。
为此差点废了条胳膊。
不过当时,玄隐对这手串很是不屑,一次都没带过。
「你来找死吗?玄隐。」我愤恨地望着眼前的人。
我神化后,作为魔族的一切力量都消失了。
玄隐少时喝我的血,才能突破各种修炼难关。
我的血失效,他遭到反噬,体内筋脉受损。
现在的他,远不是我的对手。
玄隐还想再上前一步诉说自己对我的思念,但我手轻轻一挥,将他打在地面。
他狼狈地躺在地上,侧身吐出一口鲜血,苦笑。
「芙蓉,你就如此怨恨我吗?」
「桃之的秘术失效了,我记起了所有。」
「包括她曾封闭的,我对你的浓厚爱意。」
玄隐可怜兮兮地起身,然后「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匣子,打开后,赫然出现了几块魔骨。
「芙蓉,你的东西,我还给你。」
「你也把爱意还给我好不好?我们回到从前相爱的日子好不好?」
玄隐声音嘶哑,向我摇尾乞怜一点爱意。
但神化后,关于魔族的记忆,对魔族的情感,都自动淡化了。
我慢慢,快要记不住对玄隐的滔天恨意。
也完全忘记,曾经对玄隐的赤诚爱意。
玄隐,彻底从我的心和脑海淡去了。
玄隐见我一脸淡漠,崩溃地朝我走近。
在他靠近的瞬间,木匣子里的魔骨自主燃烧,变成一片灰烬。
玄隐崩溃地捂住盒身,「不要,不要消失……」
但他的苦苦哀求都是无用的,我的魔骨变得灰,在他的掌心消散。
易涟听见玄隐的动静,飞快朝我奔来。
他笨拙地将我抱进怀里,仔细检查我受伤没有。
我被他焦灼的神情逗笑,喉间溢出愉悦的笑意。
「易涟,我没事。」
我帮易涟捋好衣袍的褶皱,故意将他腰间的香囊露出。
玄隐当然知道,我不会对不喜欢的人上心。
他看见香囊的那刻,仿佛要碎了。
「芙蓉,你为什么要给他绣香囊?你真的爱上他了吗?」
我淡笑,不理会玄隐的话。
我牵起易涟的手,坚定地与他十指紧扣,踮起脚尖吻上他温热的唇。
玄隐冲破束缚跑过来,却被易涟用长剑逼停。
易涟将我单手抱起,我看见玄隐双眼猩红,脸上满是不甘。
他摒弃所有高傲,将我曾经送他的礼物通通拿出来。
「芙蓉,不要离开我。」
「你看,我是真的爱你的。」
玄隐失去魔力,魔界早就大乱。
他跑来这里求我回去,也许对我是有几分真心。
可他最想的,应该是想我回去主持大局,替他继续拉拢魔界大将,守护他的权利。
易涟陪着我坐在小木屋,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大片大片的雪白覆盖山头,空气中含着一丝微凉。
玄隐就跪在门口,不肯离去。
「要将他赶走吗?」
我站起身,看向窗外,迎上他倔强的视线。
玄隐身上已经盖了层厚厚的雪,整个人止不住地打颤。
「随他去吧,他喜欢犯贱,就让他演个够。」
「反正他这人,最喜欢演深情的戏码。」
我自顾自地褪去身上的衣裳,将室内的温度升高。
神力在我体内乱窜,始终不能被我吸收。
我忽而记起,古书上曾说,双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易涟见我脱衣,耳尖红的彻底,他忙转开视线不敢看我。
我调皮地搂上易涟的脖子,故意朝他脸上吹气。
易涟难耐地闭上眼睛,吞咽口水的声音巨响。
我低低地笑,抓起易涟的手放在我胸口。
他诧异地睁开眼,「芙蓉,你这是?」
我指着墙头上挂着的画卷,「你不是我们之间有婚约吗?」
「易涟,我们成亲吧。」
话音刚落,易涟就迫不及待地把我扑倒在床。
他克制自己的身体,轻轻抚摸我鬓角的发。
「芙蓉,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不管你是真的爱上我,还是想气玄隐,你说了成亲,我就会纠缠你一辈子。」
我揉着易涟的眼尾,「那你最好纠缠我生生世世。」
其实,我全都想起来了。
我和易涟,是青梅竹马的玩伴。
在一场混战中,他被他叔伯带走,而我,被人丢下深海,失去记忆。
幸好,他一直没放弃找我。
红帐落下,我唇中溢出破碎的呻吟。
门外玄隐将门拍得作响,「芙蓉,你们在干什么?」
「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你不要和别人……」
我沉浸在易涟带给我的欢愉中,早已听不清玄隐的声音。
易涟在我身上驰骋多久,玄隐就拍了多久的门。
直到后半夜,我缩在易涟的怀中温存。
结界被玄隐死命打开,他推开门,吐出一口鲜血。
易涟嫌弃地挥指,他便被压迫跪在门口。
玄隐的骨头几乎要被压碎了,但他依旧昂着头。
他眼中满是泪,破碎又可怜,「芙蓉,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明明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可他非要我亲口说出。
我慵懒地找了个舒服的睡姿,轻启红唇。
「对啊,我早就不爱你了。」
「我恨你,恨不得你死在我面前。」
玄隐低垂着头,许久,他发出一声苦笑。
「你恨我啊。」
「是啊,你本就该恨我,我亲手杀死了我们的孩子。」
「你不会原谅我的。」
玄隐的笑声越来越癫狂,他从怀中掏出噬魂,狠狠地扎进自己的心口。
血液溅了一地,他痛苦地蜷缩。
噬魂是魔界的圣器,被它所伤,灵魂会灰飞烟灭。
再也没有来世了。
玄隐的眼眶逐渐变得猩红,他倒在地上,口中不停呢喃我的名字。
「芙蓉,芙蓉。」
他继续握住匕首,将自己整颗心都剜出来。
玄隐的惨叫声响彻木屋,他的手指颤抖,脸色发白。
他将一整颗心脏捧到我面前,仔细看,还在鲜活地跳动。
「芙蓉,负你的这颗心,我还给你了。」
「我会赎罪的。」
玄隐艰难地爬起身,孤独地往门外走。
他直挺挺地倒在雪地里,余光却偷摸地瞥向我。
我知道,他在赌我会对他心软。
易涟脸上闪过落寞,我撒娇般捏住他的衣角。
「不要生气,我真的不喜欢他了。」
我施法将地面的血迹清理干净,完了还忍不住吐槽一句。
「真臭。」
门被我「砰」一声关上,我趴在易涟身上,将被子往两人身上扯。
「好啦,我们快睡觉吧。」
「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窗外的大雪依旧在下,我听见玄隐痛苦地呻吟。
长夜漫漫,他受的苦楚,却还不够还我。
第二天一早,玄隐的尸体已经冻成一座冰雕。
远处的狼群虎视眈眈,嘴里还叼着他那颗心脏。
易涟嫌弃地将玄隐的尸体丢进远处的山林,「死了还麻烦别人。」
我抚平他紧皱的眉,「好啦,别气了。」
易涟抱着我踩在长剑上,御剑飞去凌云山。
凌云山,就是我和易涟失散的地方。
故地重游,是对我和他最好的慰藉。
我捡起地上的雪团成一个球,轻飘飘地砸在易涟身上。
他一愣,想起了小时候我们俩打雪仗。
易涟揪着我的小脸,「好啊你,居然又搞偷袭。」
我继续往他身上丢雪球,一边往前面跑。
「就砸你,你不服啊,不服就来追我啊。」
易涟舍不得拿雪球欺负我,只好追在我身后跑。
他从背后抱住我,将我扑倒在雪地里。
我牵着他的手,讨好地吻上他的唇。
「易涟,我打算消除有关魔族的记忆。」
「那些记忆虽然已经淡化了,但我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心痛。」
易涟握着我的手更紧,低头吻我的眉眼。
「芙蓉,无论何时,我都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玄隐死了,桃之也死了。
曾经给我带来伤痛的这些人,都在世界上消失了。
我现在,只想珍惜身边的易涟。
我不要记得那些糟糕的过往,只想和易涟隐居在仙山。
就这样,平平淡淡一辈子就好了。
易涟亲手消除了我的记忆,顺便还贴心地修复了我们小时候的记忆。
每次看见他,我脑海里就会回荡易涟稚嫩的声音。
「芙蓉,你以后做我的娘子好不好?」
我听见自己甜甜地笑,「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