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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7-07 05:30:16

舍友报名了最近的公务员考试,谁料却被分配到了偏僻的考场,她打不到拼车,又不愿意花钱包专车,最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我耐不住她苦苦哀求,送她到考场。考试失利后她却反过来怪我,要我赔偿她损失费。

一.

大学毕业后,我考上了老家省城的公务员,好久不联系的高中同学刘佳找到我的工作单位,说她也想备考公务员,但是现在手里钱不多,报班花了很多钱,不好意思再找家里要,能不能来和我合租。

我心想反正合租也没什么问题,大家都有自己的房间就答应了。

一年一度的公务员考试又要开始了,刘佳报了一个知名机构的“包过班”,信心满满,正在准备下载准考证。

鼠标被狠狠掼在桌面上,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闷响。刘佳猛地靠向椅背,狠狠合上电脑。

我正把菜端上茶几,被那动静惊得手一抖,菜汤洒出几滴。

“怎么了?”我抽了张纸巾擦手,好奇的问。

刘佳没立刻回答,只是把脸深深埋进手掌里,肩膀微微颤抖。几秒钟后,她抬起头:

“考场……分到县城里了……”

“县里?哪个县?”

“三十公里!”刘佳猛地提高了音量,打开电脑,手指用力戳着屏幕上那行小字,指尖都在发白,“地图上显示开车至少一个小时,还在县城的郊区!”

“还有一周才考,拼车应该来得及吧?要不提前过去住酒店?”我试图安抚,语气谨慎。

刘佳为了这次考试,报名的培训班就花了大几万,几乎掏空了她实习期的所有积蓄,甚至背上了小额贷款。我知道这考试对她意味着什么,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压力像无形的巨石,早已把她压得变了形。

“呵,拼车?”刘佳冷笑一声,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得飞快,带着一种发泄式的狠劲。她把屏幕猛地转向我。“你自己看!所有拼车群我都刷爆了!根本没人接单!住酒店?你知道多少钱吗?站着说话不腰疼!”

屏幕上,十几个不同的拼车群聊界面飞快闪过,她发出的求助信息孤零零地悬在顶端,下方一片死寂,无人回应。

她手指继续用力往下划,屏幕停在一个打车软件的订单页面。

“专车?”她尖利的声音拔得更高,几乎破音,“四百!四百块啊!抢钱吗?就为了去那么个破地方考个试?”她狠狠地把手机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屏幕朝下。

客厅里顿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刘佳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再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焦躁地来回踱步,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四处扫射,最后,毫无意外地,牢牢钉在了我身上。

那目光带着灼人的热度,混合着孤注一掷的迫切和某种不容置疑的索取。

“程祈……” 她开口了,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几步凑到我旁边,蹲下去抬眼望着我,睫毛刻意地扑闪着。

“程祈,你最好了,最心疼我了,对不对?” 她拖着长长的尾音,每一个字都拖长,“你看我……我这阵子压力好大,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她另一只手夸张地揉了揉自己的发际线,“要是连考场都去不了,我这几个月,还有那些钱,不全打水漂了吗?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就这一次,送我一趟嘛!我知道你最近要值班,很辛苦……” 她顿了顿,眼神里那点虚假的心疼瞬间被更强烈的算计覆盖,“可是,求你了!就这一次!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她抱着我的手臂,身体轻轻摇晃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带着一种孩童索要糖果般的固执和理所当然的期待。

拒绝的话在舌尖打转,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我正视着刘佳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孤注一掷的绝望和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拒绝的话有些难以说出口。

为了这场考试,她确实很努力。那些深夜台灯下沙沙的写字声,那些堆成小山的参考书和笔记,那些因为压力过大而爆发的歇斯底里的争吵……一幕幕飞快掠过眼前。拒绝她,等于亲手掐灭她仅存的希望火苗。

一股沉重的无奈感压垮了理智的天平。我终究还是缓慢地、极其疲惫地点了点头,喉咙里挤出沙哑的一个字:“……行。”

就在我点头的瞬间,刘佳脸上的绝望和祈求飞快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甚至……一丝极其隐晦、快得几乎无法捕捉的得逞光芒在她眼底深处一闪而没,快得让我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程祈!我就知道你最靠得住!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欢呼一声,扑上来给了我一个短暂的、敷衍的拥抱。“就这么定了!考试那天早上四点半,准时出发!”

她语速飞快,转身就开始风风火火地收拾她的考试袋,动作麻利得判若两人,仿佛刚才那个摇摇欲坠、濒临崩溃的人只是我的幻觉。

二、

考试当天,凌晨四点,我被刘佳喊起来,迷迷糊糊的洗漱,开车送刘佳去考场。

我的车是我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一辆二手车,一开快就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响声。

副驾驶上的刘佳,几乎每隔三十秒就要低头看一次手机屏幕,指甲无意识地用力抠着手机壳的边缘,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怎么这么慢?”她第N次焦躁地开口,声音尖利,带着压抑不住的埋怨,“这路也太破了!颠死人了!”

车身正碾过一个大坑,剧烈地上下颠簸了一下。

我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心隐隐凝了不少汗。我开车技术并不好,现在睡眠不够,又是半夜开车走这种国道,非常紧张。

“国道都这样,没办法。”我的声音干涩沙哑,提不起精神,“过了前面那段就好了,再坚持一下,时间应该够。”

“应该够?”刘佳猛地转过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和攻击性,“程祈,你开稳点行不行?我早上九点开考!九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迟到十五分钟就进不去大门了!我所有的努力就全完了!”

她的脸因为激动和焦虑涨得通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恶狠狠地瞪着我,仿佛我才是她通往康庄大道上唯一的绊脚石。

她的话语像一根根细针,扎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我没再回应,只是抿紧了嘴唇,把油门又往下踩了一点点。老旧发动机发出一阵吃力的轰鸣,速度却并未提升多少。

车子驶过一片荒僻的路段,路旁是黑黝黝的山林,很久没见村庄。

就在我强撑着精神,试图绕过路面一个不起眼的小坑时——

“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爆响,毫无征兆地在车底炸开,紧接着是刺耳的金属摩擦路面的尖啸,方向盘瞬间失去控制,猛地向右侧剧烈偏转!车身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着,歪斜着冲向路边。

“啊——!!!”刘佳发出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双手死死抓住头顶的拉手。

我心脏骤然停跳,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扳住方向盘,脚猛地踩死刹车。

“吱嘎——!!!”

轮胎在粗糙的路面上拖出两道长长的黑色印记,车子最终在距离路边不远的位置安全停下。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我急促的呼吸声。

几秒钟后,刘佳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拉手,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尖利得劈了叉:“爆胎了?程祈,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大口喘着气,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没有理会她的尖叫,我第一时间解开安全带,手有些发颤地推开车门。

右前轮整个轮胎完全瘪了下去,软塌塌地趴在地上,一块三角形的金属插进轮胎里。

“喵的!”我低声咒骂了一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猛地拉开后备箱,手忙脚乱地拖出千斤顶和备胎,按照之前看过的维修教程开始尝试。

“快点,程祈,你快点啊!”刘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了车,就站在我身后,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地原地跺脚。

她看着我,眼里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怨毒和歇斯底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存心要害死我是不是?”

她的尖叫和指责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紧绷的神经。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屏蔽掉那刺耳的声音,把全部精力集中在手里的螺丝刀上。

我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过,当我终于拧紧备胎的最后一颗螺丝,松了一口气。

我看向刘佳的手机屏幕,倒计时显示:距离考试开始,仅剩二十八分钟。而我们,距离那个地图上标注的目的地,还有整整九公里。

刘佳的脸,在看到那个数字的瞬间,彻底失去了所有血色。她死死地盯着屏幕,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神空洞,仿佛被瞬间抽走了魂魄。几秒钟后,空洞被一种极致的、冰寒彻骨的阴沉取代。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我,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直直刺过来。

“程祈,”她的声音嘶哑,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恨意,“要是考不上我不会放过你。”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猛地拉开车门坐回副驾驶。

我默默地坐进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当写着“2025年度公务员考试”的横幅出现在视野中时,学校大门正被两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缓缓推动,发出沉重刺耳的“吱嘎”声,准备合拢。

“等等!等等!!!”刘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等车完全停稳,就一把扯开安全带,猛地推开车门,发疯似的冲向那即将关闭的门缝。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听到喊声,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留出了一道缝隙。

刘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挤了进去,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后。

我停稳车,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距离正式开考,还有十三分钟。她赶上了最后关门的时刻。

我长长地、疲惫地吐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松了口气。

三、

公务员考试出成绩的日子,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我下了班回到出租屋,刘佳背对着门坐在她的书桌前。

我轻声问:“出成绩了?考得怎么样?”

她没有回头。屏幕上,是放榜的名单页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和考号里,没有“刘佳”两个字。

听见声音,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剧烈抽搐了一下。搭在桌沿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指甲深深掐进了廉价的塑料桌面里,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我屏住呼吸,轻轻关上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打算先回自己的房间。

“程祈。”

她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莫名的恨意。

我脚步顿住,背脊下意识地绷紧。

她没有回头,依旧死死盯着那个宣告她失败的屏幕,声音里淬着剧毒:“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报了最贵的‘包过班’,名师一对一,考前押题密训……三万!整整三万块!我刷爆了信用卡,还借了网贷!我熬了多少个通宵?掉了多少头发?我把所有赌注都压上了!就指望这一次翻身!”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淬毒的钢丝,尖利地刮擦着我的耳膜:“结果呢?!全毁了!全被你毁了!”

她终于动了。不是转身,而是猛地拉开抽屉,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她从里面粗暴地抽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看也不看,手臂猛地向后一抡!

“啪!!!”

那叠沉重的纸张带着风声,狠狠拍砸在我身上。

文件袋的封口被震开,里面雪白的纸张散落出来。最上面一张,抬头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毒蛇般刺入我的眼帘:

《民事起诉状》

原告:刘佳

被告:程祈

诉讼请求:

1. 判令被告赔偿原告考试培训费损失人民币30,000元;

2. 判令被告赔偿原告精神损害抚慰金人民币50,000元;

……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一片空白。眼前那张布满冰冷文字的起诉书,还有刘佳那被屏幕幽光映照得如同鬼魅般怨毒的背影,都变得模糊而扭曲。

她依旧没有回头,只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淬着冰碴的话,一字一顿,砸在地上:

“等着收传票吧。你欠我的,一分不少,都得还回来。”

区法院第三民事法庭。

刘佳坐在原告席上,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职业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微微垂着头,肩膀轻轻耸动,正用手帕一角小心地按着眼角,不时发出一两声压抑的、恰到好处的抽泣。那姿态,脆弱、委屈、无助,将一个被“不负责任的朋友”彻底毁掉前途的受害者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的代理律师,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严肃刻板的中年男人,正对着审判席侃侃而谈,声音洪亮而富有穿透力:

“……审判长,我方当事人刘佳,为本次公务员考试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心血和巨额的经济投入。她原本志在必得,前途一片光明!然而,由于被告程祈女士未能提供安全、准时的交通工具,导致刘佳女士在赶赴考场途中遭遇车辆故障,考试迟到,直接影响了她的考试状态和最终成绩,使其考试失败,这是不争的事实!”

律师的手有力地指向坐在被告席上的我,眼神锐利如刀:“被告作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明知自己车辆状况不佳,且没有充分的驾驶经验,却依然承诺并实施了运送原告的行为。其行为本身已构成重大过失!这种过失,与我方当事人未能通过考试、前期投入化为乌有、精神遭受巨大创伤之间,存在直接的、不可推卸的因果关系!”

刘佳适时地抬起头,泪眼婆娑,望向审判席上的法官,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颤抖着补充:“法官……我……我真的尽力了……那是我唯一的希望啊……全被她毁了……” 她哽咽着,再次低头用手帕掩面,瘦削的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法官眉头微蹙,目光转向我:“被告程祈,对于原告的陈述和诉讼请求,你有什么答辩意见?”

整个法庭的目光,带着审视、好奇或漠然,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旁听席上坐着稀稀拉拉几个人,大多是来看热闹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复杂情绪。

“审判长,”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法庭里响起,有些干涩,但还算平稳,“我承认那天确实发生了爆胎,也确实耽误了时间。但我想提请法庭注意几个关键事实。”

我看向法官,尽量让自己的表述清晰、客观:“第一,我是出于朋友情谊,无偿帮助原告前往考场,我没有获得任何利益。”

“第二,关于车辆状况。爆胎的直接原因是碾压了路面一块尖锐的三角铁片。这一点,我有行车记录仪拍摄的事发瞬间影像可以证明。”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刘佳瞬间僵硬的侧脸,“并且,行车记录仪是全程开启的,完整记录了从出发到抵达考场的全过程。”

刘佳的律师立刻出声反驳:“审判长!行车记录仪只能证明外部路况!无法证明被告在出发前是否对车辆进行了必要的安全检查!也无法证明其是否处于安全驾驶状态!被告的驾驶技术本身就是重大安全隐患!”

法官微微抬手,示意律师稍安勿躁,目光依旧停留在我身上:“被告,你继续。”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最终抵达考场的时间,是八点四十七。学校大门在九点十五分关闭,但原告在工作人员的允许下,于八点四十七分成功进入考场。根据考试规则,考生在开考后十五分钟内仍可入场,当天考试正式开始时间为九点。因此,原告并未迟到,符合入场规定。”

“你胡说!”刘佳猛地抬起头,失声尖叫,脸上精心维持的脆弱表情瞬间碎裂,只剩下扭曲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我进去的时候都快开考了!我心态全崩了!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法官,她在撒谎!他在推卸责任!”

她的律师也立刻跟进:“审判长!被告所述时间点只是其单方面陈述!即便时间无误,车辆故障造成的意外和延误,对原告造成的巨大心理冲击和精神压力,是客观存在的!这种压力直接导致其考试发挥严重失常!我方坚持认为,被告的过失与原告的损失之间存在法律上的因果关系!请求法庭支持原告诉讼请求!”

法官没有理会刘佳的尖叫和律师的慷慨陈词,他拿起我提交的行车记录仪存储卡和打印出来的关键时间点截图,仔细审视着。

“原告刘佳,”法官放下材料,目光锐利地看向原告席,“被告提交的行车记录仪时间显示,你进入考场大门的时间确为八点四十七分。对此,你有无异议?或者,你是否有证据证明你实际入场时间晚于此时间点?”

刘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瞥向她的律师。律师立刻接着说:“审判长,时间点或许有出入,但重点在于事件对原告心理造成的不可逆转的负面影响……”

“本庭询问的是具体时间点。”法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原告,请你直接回答,对被告提交的八点四十七分这个入场时间,有无异议?”

刘佳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她避开法官的目光,低下头,手指神经质地绞着手帕,声音细若蚊呐:“……没……没异议。”

“很好。”法官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回那些散落在桌面上的证据材料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我和刘佳,最终落在我提交的存储卡上。

“鉴于本案涉及关键事实争议,且被告方提供了视听资料证据,”法官的声音沉稳有力,“本庭决定,当庭播放被告提交的行车记录仪影像片段,重点核实事发经过及抵达考场时间。请法警协助播放。”

刘佳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眼中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一丝惊恐。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她的律师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臂,对她微微摇头,眼神示意她保持镇定。

法警接过存储卡,连接到法庭的播放设备。巨大的投影屏亮起。画面开始晃动,显示着我们那辆车正行驶在路上。

紧接着,画面剧烈地一晃!伴随着那声沉闷的“砰”和刺耳的摩擦尖啸!画面天旋地转,最终定格在路的边缘。车内,是刘佳那声惊恐变调的尖叫。

短暂的混乱画面后,是我下车查看爆胎、费力更换备胎的过程。画面一角的时间清晰可见,一分一秒地跳动着。刘佳焦躁的催促声和恶毒的指责,清晰地回荡在法庭上空:

“快点!程祈!你快点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存心要害死我是不是?”

“程祈,要是考不上全怪你!”

这些话语,冰冷而清晰地回荡在庄严肃穆的法庭里,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刘佳此刻惨白的脸上。她死死地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指节捏得发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画面快进,换好备胎的车辆歪歪斜斜地重新上路,时间显示:08:32:48。

08:45:30,考场出现在画面里。车子减速,停在学校大门附近,时间:08:46:55。

就在这时,一个短暂的、只有几秒钟的画面闪过:刘佳并没有立刻下车。她飞快地侧过身,似乎是在副驾驶座位底下摸索着什么,动作有些急促。

紧接着,08:47:02,副驾驶车门猛地被推开!刘佳抓着考试袋,像疯了一样冲向正在关闭的校门,声嘶力竭地喊着“等等!” 工作人员停顿,门缝出现,她挤了进去。时间定格在08:47:15。

画面播放完毕,屏幕暗了下去。

法庭里鸦雀无声。旁听席上传来几声压抑的、含义不明的低语。

法官沉默地看着投影屏,手指依旧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刘佳的律师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回局面:“审判长,影像资料印证了我方当事人因车辆故障所承受的巨大心理压力和精神痛苦,这种痛苦……”

法官抬起手,再次打断了他。他没有看律师,目光却锐利地投向了原告席,声音不高,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

“原告刘佳。”

刘佳的身体剧烈地一颤,猛地抬起头,眼神慌乱地迎向法官。

“刚才播放的影像中,在车辆抵达后、你下车前,你有一个短暂的向座位下方摸索的动作。”法官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你当时在做什么?”

刘佳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瞬间消失殆尽,她哆嗦着说不出话。

她的律师也愣住了,显然完全没预料到这个突如其来的细节质问。

“回答本庭问题。”法官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的压力。

“我……我……”刘佳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我……我东西掉了……捡……捡东西……”她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什么东西?”法官追问,目光如炬。

“笔……是笔!考试用的笔掉了!”刘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尖利。

法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而是拿起桌上另一份我提交的材料——那是爆胎后,我用手机拍摄的几张现场照片,包括那个肇事的三角铁片,以及瘪掉的轮胎上那道狰狞的裂口。

他的目光在照片和我提交的车辆近半年保养记录之间来回移动,眉头越锁越紧。

“被告,”法官再次看向我,“关于原告最后那个动作,你当时在驾驶位,是否看清她在拿什么?”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混乱场景,刘佳的动作很快,也很隐蔽,在副驾驶那边,被座椅挡着大半,我并没有看清。

“审判长,”我如实回答,“我注意力在观察路况和看时间。她动作很快,在座位下方,我没看清具体是什么,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伸手动作。”

法官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拿起卷宗,开始快速地翻阅,时而停下,用笔在上面做着标记。法庭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漫长的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法官合上了卷宗。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整个法庭,最后定格在原告席的刘佳身上。

“原告刘佳,”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基于现有证据,本庭认为:”

“第一,被告程祈系基于朋友情谊提供无偿帮助,其行为本身不具过错。”

“第二,车辆爆胎的直接原因系碾压路面外来尖锐金属物所致,属意外事件。现有证据无法证明被告在出发前存在故意或重大过失导致车辆存在严重安全隐患。”

“第三,关键时间点证据清晰显示,原告在考试规定入场时间截止前成功进入考场,不存在因迟到被拒绝入场的情况。”

法官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刘佳身上,加重了语气:

“第四,关于你考试失利的原因,属于个人临场发挥及能力范畴。法律上,无法将考试结果简单地归咎于一次交通意外。尤其在你已按时入场的前提下,你主张的‘心理冲击导致发挥失常’与被告行为之间的因果关系,缺乏充分有效的证据支持。”

“第五,”法官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严肃,甚至带上了一丝冷意,“对于原告在诉讼过程中,夸大其词、试图误导法庭的行为,本庭予以严肃批评!法律是庄严的,不容戏弄!”

刘佳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她双手死死抓住桌沿才勉强没有瘫倒下去,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碰到桌面。

“因此,”法官一锤定音,“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及相关规定,本庭对原告刘佳的全部诉讼请求,不予支持!驳回起诉!”

“咚!”

法槌落下。

刘佳猛地抬起头,脸上已无半点血色。她旁边的律师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拾文件。

“不……不可能……不会的……”刘佳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她像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猛地站起身。

“法官!她撒谎!她的记录仪有问题!她在害我!”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手指颤抖着指向我,状若疯癫,“她换了视频!她伪造了时间!她……”

“原告刘佳!”法官的声音陡然拔高,“注意法庭纪律!判决已下!若对本判决不服,可在法定期限内提起上诉!现在,请保持肃静!”

两名法警立刻上前一步,目光警惕地锁定她。

刘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她浑身颤抖着,用最后一丝力气支撑着自己,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怨毒无比地瞪着我。

法庭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法官整理着面前的卷宗,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我,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例行公事般地宣布:“闭庭。”

法警上前引导旁听人员离场。

我默默地收拾起自己面前简单的文件,准备离开,刘佳走到我旁边,警告我:“程祈,你等着,这件事没完!”

四、

回到出租屋,刘佳的东西都不在了,地上全是碎纸屑。

也好,省得再见她。

新一周的周一,我刚到工位坐下,就听到楼下一阵吵闹声。

“……让她出来!程祈!你出来!你毁了我一辈子!你以为法院判了就完了吗?!你休想!你欠我的!”

是刘佳。

心脏猛地一沉,我站到走廊看着楼下。

刘佳站在大厅里,依旧是那身深色套装,但早已不复法庭上的“体面”。

两个保安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职业性的警惕和一丝无奈。

“这位女士,请你冷静!这里是办公场所,严禁大声喧哗,有事请好好说。”

“冷静?!我怎么冷静?!”刘佳又开始大喊,“程祈呢?叫她出来!她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吗?她害得我前途尽毁,现在装没事人了?你们单位就招这种人给群众办事吗?”

“女士,你再这样扰乱秩序,我们只能报警了!”保安提高了音量,语气严厉起来。

“报警?报啊!”刘佳尖笑起来,笑声刺耳,“让警察来评评理!看看你们怎么袒护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凶手!她毁了我的公务员梦!毁了我的人生!你们懂不懂那三万块培训费意味着什么?!那是我的命!”

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走出去和她对峙。

“怎么回事?!”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是科室主任。

保安立刻汇报了情况。主任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情绪失控的刘佳,又越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二楼的我。他对我微微摇头,示意我先别动。

“这位女士,”主任走到刘佳面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关于你和程祈的私人纠纷,法院已有明确判决 如果你对判决不满,请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但现在,你的行为已经涉嫌扰乱公共秩序和寻衅滋事。”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盯着刘佳:“保安已经警告过你。现在,请你立刻离开。否则,我们将依法报警处理,并保留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利。”

刘佳张着嘴,似乎还想争辩什么,但面对主任那毫无转圜余地的态度和两名严阵以待的保安,她眼中那疯狂的光芒终于闪烁了几下,被一种更深的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取代。

“好……好……你们都是一伙的!”她咬牙切齿,手指颤抖地指着主任,“包庇她!你们等着!这事没完!我不会放过她的!绝对不会!”

她狠狠地跺了跺脚,转身跑出去。

张主任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低沉:“没事了,小程,专心工作,这种人,离远点。”

我点点头。

几个月后,一个普通的工作日午休时间。我和几个同事在医院食堂吃饭 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各种考试和培训班上。

“哎,你们听说了没?”同事小王压低声音,带着点八卦的兴奋,“就那个号称‘不过全退’的那个培训班,最近摊上事了,听说有个学员把他们给告了,闹得还挺大!”

“告什么?退钱?”另一个同事问。

“要只是退钱就好了!”小王撇撇嘴,声音压得更低,“那学员可狠了!不仅要求全额退还三万多的培训费,还狮子大开口,索赔十万的精神损失费和什么‘机会成本’!理由更是绝了——说培训机构虚假宣传,承诺‘包过’,结果她没考上,就是欺诈!”

“噗……”旁边有人差点喷饭,“这……这也能告?考试没考过怪培训班?”

“人家理由充分着呢!”小王绘声绘色地说,“听说她在法庭上哭得那叫一个惨,说自己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培训班上,严格按照老师的要求学习,结果还是没考上,证明培训班教的根本没用,所谓的‘名师押题’都是骗人的,严重误导了她,让她错失了改变人生的机会,要求巨额赔偿!”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虽然小王没提名字,但玩一听就知道是刘佳。

“结果呢?”有人好奇地问,“告赢了?”

小王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嘲弄:“哪能啊,听说那培训机构也不是吃素的,人家请了大律师,直接反手就甩出证据了!”

“什么证据?”

“证据可硬了!”小王眼睛发亮,“培训机构的律师当庭出示了那学员上课期间的签到记录和课堂监控录像, 说她根本就没上满承诺的课时,经常迟到早退,甚至好几次在课堂上打瞌睡、玩手机,模拟考更是没参加过。”

小王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培训机构的律师直接当庭质疑她根本没有按照课程学习,要求法庭追究她的责任 ,还反诉她诬告,要求赔偿名誉损失呢!”

“嘶……”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也太……峰回路转了吧?”同事感叹道。

“可不是嘛!”小王总结道,“听说那学员当场就懵了,脸色白得像纸,后面就彻底哑火了。现在案子还在扯皮,但风向完全变了。培训机构咬死她没完成课时,一分钱都不退。她索赔那十几万更是成了笑话。啧啧,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同事们还在热烈讨论着这戏剧性的反转,感叹着世态炎凉和人心的叵测。

而我想着刘佳,只能感叹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只想寻找他人的原因,希望她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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